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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定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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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一早, 歲晏早早起來,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家兄長把滿院子的聘禮往馬車上裝。

一輛輛綁著紅綢的馬車從侯府駛出, 浩浩蕩蕩地朝著南街而去。

而歲珣不知道如何想的,竟然讓馬車特意從鬧市街旁饒了一圈,引來無數百姓駐足圍觀。

歲晏和歲珣同坐在馬車中, 捂著臉不想去聽外面的吵鬧聲。

歲珣平日裏都是黑色勁衣在身,今日倒是難得一見換了身廣袖墨色錦衫, 墨發束著玉冠,俊美無儔。

而在馬車的角落裏, 放著兩把長弓和幾支羽箭,也不知是做什麽的。

歲珣蹙眉道:“你怎麽跟來了?”

歲晏捂著臉, 悶聲道:“我要去找恩和去街上玩, 不必管我,順帶我一程便好。”

歲珣眼裏臉上全都是滿滿的嫌棄,大概是怕歲晏耽誤自己的事兒。

歲晏為自己鞠了一把淚, 擡起頭來,道:“你今日怎麽不騎馬?”

歲珣有些不悅:“這麽多人在看,在外面騎馬是丟人現世嗎?”

歲晏:“……”

歲晏心中尖叫:“你特意讓人往這鬧市裏拐, 不就是為了讓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同江寧喜結連理了嗎?現在又矜持什麽?!”

矯情!

歲晏敢怒不敢言, 他如坐針氈地在馬車待了片刻, 馬車在悠悠在江府停下。

歲珣:“你……”

歲晏立刻掀開簾子往下蹦:“我這就走, 馬上就走,不礙你的事!”

歲珣冷笑:“知道就好。”

歲晏:“……”

他竟然沒有否認?

連一句掩飾都沒有!

歲晏哭著往江府偏門跑。

江恩和早就在偏門鬼頭鬼腦地等著,瞧見歲晏跑過來, 忙扯著他的手把他拖到了門裏。

江恩和瞧著外面那一箱又一箱的聘禮,駭然道:“你二哥是把整個侯府都搬空了嗎?都沒給你留點?”

歲晏心如死灰:“我的聘禮娘親和老太君有給我單獨留,不用你瞎操心。”

江恩和“嗨呀”一聲,道:“那你們侯府還是挺財大氣粗的。”

歲晏不想談這個,道:“你二姐呢?今天要出來見我哥嗎?”

江恩和道:“不知道啊,按照禮俗來說,未出閣前二姐是不能出來同歲將軍見面的,但是我二姐那臭脾氣,要是真的打算來見歲將軍,誰能攔得住她?”

歲晏點頭:“說的也是。”

兩人趴在偏門看了半天,聘禮才終於都搬進了府。

江恩和忙帶著歲晏往前院跑,走在長廊處,便瞧見歲珣正在同江知院寒暄。

歲珣依然是滿臉的冷漠,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同江知院說著什麽,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人是在商談什麽國家大事。

江知院剛過五十大壽,身體倒還算硬朗,一身常年浸於書卷的文人氣質,待人處事總是和和氣氣的。

江知院清廉了一生,被歲珣這闊綽的出手給嚇得不輕,他同歲珣寒暄了幾句,正要將人引到正廳,便瞧見自家的二女兒快步從偏院的小道上走出來。

江恩和使勁地拍歲晏的肩膀:“看吧看吧,我就知道她一定要過來!”

江知院忙去攔她,不解道:“寧兒,不是叮囑過你今日不可出房門嗎?”

江寧道:“我坐不住,便來瞧瞧。”

江知院:“……”

歲晏小聲道:“二姐真是瀟灑威武啊。”

江恩和嚇唬他:“反正你小心著點,她在家總是動不動就揍我,當心嫁到你家去也和你哥一起揍你。”

歲晏:“……”

總是揍人的江寧沒有看到江知院的無言,灑脫地朝著歲珣一拱手:“歲將軍安好。”

歲珣冷淡一點頭,寬袖中的手卻輕輕握緊。

江知院揉了揉眉心,拿她也沒辦法,只好朝歲珣告了罪:“小女年紀尚小,還望歲將軍恕她無禮之罪。”

歲珣淡淡道:“沒有無禮,我覺得很好。”

江知院:“……”

歲珣看著聘禮都送到了,伸手從袖子中掏出昨天連夜從祖廟拿來的問名帖,行了個晚輩禮遞給江知院,正色道:“這是祖廟占蔔出的最近的良辰吉日,明年一月二十七,宜嫁娶,望江大人過目。”

江知院接過紅帖,翻開看了看,正要說話,江寧似乎都等得不耐煩了,道:“爹,送來聘禮和帖子,是不是就算納吉過了?”

江知院被噎住了:“這……”

歲珣也道:“禮和帖都已送到,若是無其他事情,晚輩先行告辭。”

江知院:“……啊?”

連正廳都沒進,一杯茶都沒喝,這就要走?

江知院猶豫道:“將軍是有急事要處理嗎?”

歲珣想了想,道:“是。”

江知院忙道:“將軍請便。”

雖然再過一個多月兩家便結親了,但是江知院還是不敢一下子同這個威風冷厲的將軍離得太近,說話處事都是客客氣氣的。

歲珣點了點頭,朝著江寧看了一眼。

江寧微微擡頭,狹長的眸子瞥向他。

歲珣努力繃著臉,道:“江小姐,等會有空閑時間嗎?”

江寧道:“有。”

歲珣道:“那能冒昧邀你一起去城外嗎?”

冰天雪地,去城外?

江寧微微挑眉:“去城外作甚?”

歲珣道:“打鹿。”

歲晏:“……”

歲晏幾乎要控制不住地沖出去了,在一旁圍觀的江恩和忙攔住他,拼命阻止他:“哥!哥!冷靜啊冷靜!他們現在正你儂我儂,你出去攪局他們肯定要一起揍你?”

歲晏:“打鹿打鹿,他怎麽還惦記著這一出呢?還邀請你二姐一起前去?冰天雪地,哪個女孩子家願意陪這個瘋子一起去城外打獵啊?!”

江恩和抱住他的腰拼命往後拖:“指不定我姐就願意!”

歲晏動作一僵。

接著,便聽到江寧似乎帶著點柔色地道:“好。”

歲晏:“……”

在一旁聽了個全程的江知院有些淩亂了:“將軍方才不是說有要事要去忙嗎?”

歲珣認真地道:“陪阿寧,便是最重要的事。”

江知院:“……”

歲晏:“啊啊啊!”

果然不虛此行,自小到大,歲晏還從沒聽歲珣說過這等一擊致命的情話。

歲珣在軍中長大,性子極其直,偏偏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人隨意說出來的話,才是最戳人心的。

反正一向冷漠的江寧唇角都微微勾起來了。

江恩和嘆為觀止:“佩服佩服。”

江寧勾唇輕笑:“那便走?”

歲珣正要轉身帶路,想了想,竟然又折回來,伸手牽著江寧的手,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。

徒留江知院在前院沈默許久。

半晌後,挽花樓的二樓雅間,珠簾遮擋著內室的伶人,古琴聲如泉水潺潺,清越動聽。

歲晏和江恩和對面而坐,面面相覷半天。

江恩和道:“吃、吃菜吧。”

歲晏魂不守舍,道:“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,那種話竟然是我那個大老粗哥哥說出來的,我是還沒睡醒嗎?”

江恩和給他夾了一筷子菜,含糊道:“快吃吧,反正我姐嫁過去之後你還有的瞧,早晚會習慣的。”

歲晏:“……”

歲晏恨恨地看著他,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就沒胃口了。

江恩和大概是餓了,拿著筷子吃個不停。

歲晏坐在窗邊,微微撩開簾子往下看去,鬧市街中一列衣著鮮麗的人擁簇著一輛怪異的馬車而過,宛如蓮花瓣的紅色木板輕輕晃動,露出裏面一個曼妙的女人在中翩然起舞。

最前方大鼓小鼓一陣敲打,還有著奇異的鈴鐺奏著美妙的音樂。

歲晏隨意瞧了一眼,道:“看下面。”

江恩和百忙之中瞥了一眼,立刻震驚道:“天啊!”

歲晏小聲道:“你也看出來了吧,那個女人……”

江恩和道:“天啊,那個女人好美啊!”

歲晏:“……”

江恩和看了看,又道:“呵,可是我覺得還沒銜曳好看。”

歲晏沒忍住,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,沒好氣道:“番邦女人!”

江恩和:“啊?”

歲晏隨意點了點,道:“不光是那個女人,還有擡鼓的人,那個,那個,還有最旁邊那個,也是番邦人。”

江恩和看了半天也沒瞧出來,詫異道: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

歲晏道:“看出來的。”

江恩和揉了揉眼睛,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了。

歲晏道:“三皇子前些日子在江南一帶剿匪,其中便有番邦人混進去過,你覺得現在京城中突然又出現了這麽幾個人,是巧合嗎?”

江恩和遲疑道:“馬上要到小年了,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異國番邦前來祝賀,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了,你不至於這般草木皆兵吧?”

歲晏抿了抿唇。

江恩和又道:“對了,你又是怎麽知道江南匪窩裏有番邦人?”

歲晏輕笑:“你去外打聽打聽,江湖百曉生,說的就是我了。”

江恩和:“呸。”

上一世是端如望前去江南剿匪,只不過他和端執肅不同,匪窩被他打得七零八碎,卻沒有像端執肅那樣下狠手不留活口,反而還將幾個長相貌美的番邦人擄了回來,直接獻給皇帝。

歲晏當時聽到後,簡直嘆為觀止,端如望能做出這種事情來,當真是獨一無二的人才。

而獻於皇帝的美人,便是那個木臺上一身薄衣在冰天雪地中翩然起舞的女人。

歲晏同她有過一面之緣,因她太過貌美的長相,所以這麽多年了還隱約記得。

最重要的是,這個女人曾讓自己吃過一次虧。

因為端如望從江南回來後,先把美人給歲晏送了過去,也不知安的什麽心思。

那美人大概是來此南疆,渾身是毒,歲晏一靠近她幾乎被她身上的毒香直接熏暈過去,若不是當時月見當機立斷將她送了回去,歲晏可能小命不保。

所以後來險些命喪美人裙下的,是皇帝。

歲晏道:“反正那種女人不要去碰便是了,瞧著光鮮艷麗,實際上渾身都是毒。”

江恩和嗤笑:“說的好像你碰過一樣。”

歲晏:“我是好心,你可給我好好記清楚。”

江恩和道:“好好好,知道了,百曉生。”

歲晏又踢了他一腳。

歲晏和江恩和草草吃了頓飯,也沒多留,便回了府。

無事在偏院候著,看到歲晏過來,忙迎上前附耳說了幾句。

歲晏的臉色頓時變了。

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,忍了半天也沒忍住,道:“備車駕,我要進宮一趟。”

無事忙離開了。

半晌後,歲晏拿著端明崇給他的令牌進了宮,披著披風一路朝著東宮小跑過去。

東宮外似乎有不是東宮的宮人,歲晏瞥了一眼便皺起眉。

難道端如望已經過來了?

若是端如望真的將那個美人獻給端明崇,若是端明崇礙於情面不能拒絕,當真收了她那可怎麽辦?

歲晏越想臉色越難看,他制止住想要去通稟的宮人,風一樣掀開暖簾沖了進去。

“殿下!殿下三思!”

他踉蹌著跑進去,口中說著三思,可是定睛一瞧,整個人都呆住了。

端明崇正坐在軟椅上斟茶,對面坐著一個和藹的老人正持著杯子喝茶,一身華服貴氣逼人。

歲晏訥訥看著他們。

端明崇站起身,詫異道:“阿晏,怎麽了?”

歲晏被嚇了一跳,忙跪下行禮:“見過太後。”

太後常年待在深宮,歲晏只在小的時候見過幾面,乍一遇見險些沒認出來。

太後溫和地笑了,擡起手來,道:“好,乖孩子,快起來,地下涼。”

歲晏撐著手站了起來,尷尬得手足無措。

端明崇忍笑看著他,道:“坐下吧。”

歲晏攪著手小心地坐在了一旁。

端明崇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,笑得更溫和了,對著太後道:“皇祖母,這便是孫兒常向您提起的阿晏,是歲大將軍的第三子,十分乖巧可愛。”

太後笑著道:“瞧出來了,確實乖巧。”

歲晏方才被嚇住了,喝了一口茶後壓壓驚,頓時又是一條好漢。

他本就舌燦蓮花,伶牙俐齒,用在哄長輩上自然也是不遺餘力的,要不然他在京城放肆了這麽多年,若是不哄得老太君歡心,早就被吊起來打了。

歲晏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,說謊話臉不紅氣不喘:“殿下也經常在阿晏面前提起過太後,總是說您極其疼愛他,惹得我可是嫉妒。”

端明崇偏頭輕笑,他在歲晏面前極少提起太後過,這人八成又開始胡說八道了。

好在歲晏長得乖巧,說起話來真誠得不得了,反正是三言兩語把太後哄得心花怒放,笑得不停。

太後極其寵愛太子,連帶著也對歲晏十分歡喜,臨走時還賞了他一塊上好的玉佩。

歲晏勾著玉佩穗子,朝著端明崇笑:“看,太後也很喜歡我,你有沒有這個啊?”

端明崇看他開心,自己也開心,為了哄他,道:“我沒有。”

歲晏將太後賜的玉佩系在了腰上,又擡手將他身上從不離身的玉佩解了下來,雙手捧著朝端明崇一遞。

端明崇:“嗯?”

歲晏朝他一眨左眼:“那我送你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歲珣:誰也不能阻止得了我去打鹿!

江寧內心os:這個男人,真特別,真浪漫。

嘶……怪不得都說你倆是天生一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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